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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第二十三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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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上去試圖叫醒眾人的子車瑾想:

若是被寧晚晚看到眼前這一幕, 她該多傷心啊?

寧晚晚素來是嬌氣的。

平日裏連一丁點委屈都不能受,幾個師兄多關照其他師妹一些,就要嘟嘴跺腳地吃醋生氣。可現在疼愛她的師兄們竟連她的生死都不顧, 全數朝另一個人奔去,那人還與她長了一張有九分相似的臉。

換做是子車瑾。

她絕對是要一劍刺過去,殺了這些狗男人的心都有!

而寧晚晚……

子車瑾心臟刺痛。

忽然不敢再想。

她只希望寧晚晚永遠不會看到這一幕。

子車瑾不知道的是, 被她腦補以為心痛欲絕的寧晚晚, 此刻正笑逐顏開, 笑容比偷吃了蜜的小狐貍還甜。

“來來來,都交錢!”

寧晚晚拍著桌子,手心向上一張, 大咧咧地道。

眾新娘則數臉懵逼。

“……你, 你都不難過的嗎?”

一位新娘震驚。

寧晚晚眨眨眼說:“為什麽要難過,我可是賺了你們好大一筆。”

“……”

那新娘更震驚了。

方才, 寧晚晚說要與她們打賭, 賭一個人都不會留下,眾新娘以為她說的是反話, 便放心大膽地拿出全部家當同她賭。

畢竟寧晚晚生得這樣國色天香,新娘們實在想不出怎樣狠心的人會棄她於不顧。

而且還不是一兩個,是全部!

這得平時在家中多不受人待見?

然而,女鬼拿著鏡子走了出來,鏡子裏映出錐心的一幕。

但凡是來到這裏,死心塌地住下來不想走的新娘們,對這一幕都不陌生。因為她們很多人, 就是因為這撕心裂肺的一幕, 方終於醒悟。

醒悟的過程自然是不好受, 畢竟沒戳破那層窗戶紙之前, 沒人肯承認相公家人並不愛她。過程中有人哭,有人尋死,有人以頭搶地,都十分正常……往往大家要經歷過一番痛徹骨髓的折磨,最後才迎來新生。

眾新娘也做好了寧晚晚會痛哭流涕的準備,可萬萬沒想到——

這人是個魔鬼!

她不會哭的!

非但不哭,還笑了,笑著伸手問她們要錢,一點都不手軟。

“這位小娘子的瓜子,那位小娘子的織布機,還有你,你別躲了,紮著個沖天辮躲哪裏我都能看見,你欠我的十只燒鵝,準備什麽時候給我?”

寧晚晚掐著指頭盤算著,又拿出一張紙,讓她們輪流寫下憑證,當做欠條。

從驚愕中醒過來的新娘子們緩緩恢覆神智。

然後就發現,自己變成了窮光蛋:

果然是賭博毀一生!

她們氣得牙癢:“不服,我們要重新數一數。”

方才只是看了個精彩熱鬧,全然忘記了賭約這回事,然而此時被寧晚晚逼著寫欠條,眾新娘這才想起,為了身家財產,她們應當看得再仔細一些。

說是十一人全數離開,難道就真的一個人都沒留下嗎?

她們不信。

十一個人,就算少了一個,一個有良心的,那也是她們贏。

難道十一個人裏連一個有良心的都沒有,這世風也太壞了!

於是便央求女鬼,把方才那一幕重新放了出來。

女鬼很大度,說看多少遍都行,自己轉身飄遠了。

而寧晚晚揮著自己白嫩嫩的手:“再看多少遍結果都不會變。”

眾新娘才不信她,為了自己的瓜子、織布機、燒鵝,對著小小的鏡子,挨個仔細地數著人頭。

不數不知道。

一數便發現:“唉,等等,好像確實少一個人。”

寧晚晚:“什麽?”

燒鵝千金高興地歡呼雀躍:“沒錯沒錯,是十個人,不是十一個。”

她不用賠十只燒鵝了!

寧晚晚擰著秀眉上前。

她也數了一遍。

還真是。

十顆腦袋,少了一顆。

會是誰呢?

寧晚晚氣呼呼地想,他害得自己賭輸了,少賺一大筆。

可那雙漂亮的眸子裏,其實並無傷心。

仔細去瞧,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。

而此刻,同一時間。

那害得寧晚晚少贏了十只燒鵝一架織布機的男人,正站在一棵大樹前。這是一顆柳樹,生長的有些年份,繁茂的柳枝壓彎了腰,郁郁蔥蔥的柳葉垂墜在地面。

路人乙面無表情,黑漆漆的眼珠子淩厲鎖定了其中一片。

在尋常人看來,那當真只是一片再普通不過的柳葉。

深綠色,細長型。

然而稍有些眼力的修者,一眼就能察覺到柳葉上所附著的濃郁靈氣——

原來,這柳葉乃是一件空間法寶,喚做柳中仙。

柳中仙內,女鬼正窩在自己的小茅草屋裏,仔仔細細擦拭著一柄發釵。她對這支樸素的銀發釵很是珍視,先是用手帕沾了水,仔仔細細的從頭到尾清洗一遍,然後又用一方新手帕把水珠擦幹凈,最後還要上銀粉,把發釵上缺漏的色澤重新補上。

這一番流程,女鬼幾百年來天天做,早已做得駕輕就熟。

然而今天,她上銀粉的時候,忽然地動山搖。

“啊啊啊,不要搖!”

女鬼抱住桌子,不讓銀粉亂灑出去。

桌子不搖了,輪到房梁搖。

茅草屋的房梁是幾根木棍,本來就不結實,搖晃起來就一個個地砸在地面,終於,轟隆——

一聲巨響,房整個塌了。

銀粉四濺。

女鬼被壓在房子底下,抱著自己珍貴的發釵,氣得雙眼通紅。

“是誰?哪個壞蛋?”

女鬼怒氣沖沖,拿著自己當年上吊用的那根白綾就沖了出去。

三尺白綾迎風而動,紅衣女鬼戾氣滔天。

然而——

“……是你?”

女鬼見到作亂的來人,雙眼瞪直了。

本就大的眼睛越發可怖起來。

路人乙拿著劍,說:“人呢?交出來。”

女鬼眨眨眼:“什麽人,我不知道?你是來找我的嗎?”

路人乙搖頭:“不是。”

“哦。”女鬼哦了一聲,豆大的淚水不自覺從她的眼眶流淌出來,又慘又好笑的模樣。她盯著路人乙那張臉,終於緩緩地道:“認錯人啦,你不是他。”

那個人的臉上沒有疤,表情也不會如此冷漠不近人情。

路人乙垂眸,泛著寒光的劍指向女鬼:“放人。”

女鬼說:“不放!略略略!”

說時遲那時快,路人乙手中那長劍電光火石一般地朝著女鬼刺去。

這一式,乃是《太一劍法》中第五劍:淩空踏月。

淩空踏月講求的是快,是狠,傳聞將這一式用好的劍修,可以百裏之外取敵首級於無形。

然而,這含著無邊殺意的飛速一劍遇到女鬼那不知什麽材質所造的白綾,卻瞬間失去了所有淩厲。

鐺!

白綾將這一劍擋下。

緊接著,呼啦幾聲——

白綾似是水蛇一般,將長劍緊緊包裹。

鋒利的劍瞬間變成了一個白布條裹著的長棍子!

拿來燒火最合適不過。

女鬼得意笑笑。

她做鬼已經不知道幾百年,修為靈力自然不是路人乙這個不到百歲的小年輕可以比。

然而路人乙面色不變,竟直接扔掉了手裏的劍。

女鬼目瞪口呆。

下一秒,路人乙又不知從哪裏又變出一把劍來。

這把劍比方才那把竟然還要好上一些品級。

女鬼還未從震驚中走出來,路人乙拿著那把新劍已經欺上前來。

“第六式”“第八式”“第一十五式”,路人乙所使出的劍法,通通都是來自於太一仙府的入門劍法:《太一劍法》。

《太一劍法》雖只是入門級別的劍譜,然而其中卻凝結了數千年來無數劍尊的心血,一招一式均紮實地緊,哪怕用到化神期都不會不足。

而路人乙這個弟子,修為雖只有金丹初期,對劍法劍招的領悟卻達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。

挑、刺、撩、劈。

路人乙的動作規範地可以當教科書一樣。

饒是數百年修為的女鬼也應接不暇。

打不過人,她邊躲避著邊喊:“好漢饒命,好漢饒命!”

路人乙收了劍風,並不想置她於死地,只是問:“人呢?把人交出來。”

女鬼痛哭流涕:“什麽人,我不認識呀。”

路人乙說:“你今日擄走那個新娘。”

女鬼恍然大悟:“她呀!”

路人乙:“嗯。”

女鬼手中的白綾忽然一個轉彎,像是指路一般指了指路人乙的身後:“喏,就在那裏。”

路人乙怔了怔。

劍仍指著女鬼,怕她使詐,人卻扭頭看向後面。

只見穿著新娘嫁衣的寧晚晚的確站在那裏。

寧晚晚臉色紅潤如常,身姿挺拔,紅嫁衣穿在她身上愈發顯得她靈動漂亮,身上也沒有什麽受到脅迫的痕跡。

路人乙松了口氣。

“師姐。”

他上前半步,劍也隨著他上前。

然而,就這半步的功夫,咚!

寧晚晚伸手就是一塊兒板磚,趁其不備,將他擊暈。

路人乙瞳孔微微放大,暈倒前,眼神裏似乎寫著不敢置信。

他萬萬沒想到,自己防住了妖獸的誘惑,防住了女鬼的偷襲,卻沒防住寧晚晚……他的師姐,他要救的人。

“呼——”

寧晚晚收起板磚,扶住已經失去神智的路人乙,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。

女鬼已然驚呆:“你砸暈了他!”

寧晚晚伶牙俐齒,說:“誰?誰這麽說?有沒有證據?”

女鬼心說,明明就是你,賊喊抓賊,我方才親眼看見。

然而寧晚晚一副我什麽都沒做的模樣:“真不是我,你看錯了吧,那人或許叫寧彎彎。”

女鬼:“……”

寧彎彎又是什麽鬼!

女鬼糊塗了。

她簡單的腦袋瓜根本想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情況。

不過,反正那厲害的壞蛋如今已經暈了,她樂得坐享其成,笑瞇瞇地就去拉寧晚晚的袖子,說:“不管了,走吧,我們回去。”

寧晚晚聽話照做。

連路人乙也帶了回去。

路人乙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在柳中仙裏理所當然遭到眾新娘圍觀。

大家都說,這人樣貌雖醜了些,但心地是極純良的。

寧晚晚嗯嗯點著頭,也不反駁,手中的繩索卻捆得更結實幾分。

這可是從二師兄謝子陽那裏得來的靈寶,被捆住以後,縱然是元嬰期的修士也掙脫不開,更別提路人乙一個金丹期。

有新娘問:“你這是做什麽,他難道不是要來救你麽?”

寧晚晚神秘地笑笑:“不能叫他妨礙我的財路。”

新娘不明就裏:“啊?財路?”

寧晚晚將人捆好,放在屋檐底下,責令大黃狗好生看著,微微嘆了口氣。

——可不是財路麽?

可憐她苦心孤詣當誘餌,不惜冒著危險被女鬼抓走,為的就是讓太一仙府那些人清醒後心生愧疚,後面補償她的時候多出點血。

若是好生生被路人乙救回去……她還賺哪門子的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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